陈迎春
一场秋雨一场寒,晓晴寒未起。
深秋的早晨不平静,鞭炮声,“噼噼啪啪”,由远及近,不绝于耳,要么是村口功德碑前刚结束完一场“认寄父”的简短仪式;要么是哪家在村口摆上鸡肉鱼三鲜盛情“接老客”。
屋前的鱼香叶树,年年岁岁,四季常青,青翠欲滴,秋风起,沙沙作响。起床,穿一件深色夹克,打开牛栏门,成群鸡鸭相约一起跃出。半盆玉米粒放置在屋前水泥场中央,鸡鸭瞬间围拢,欢快地啄食。两分钟不到,一抢而光,队伍有序撤离,鸡群散于村庄的田连阡陌,鸭群昂首阔步,扭着肥臀有节奏地奔向村口的白石河。鸭群怕庞大的牛和不守规矩的狗,我跟了过去,一直送至河堤岸。白石河流水潺潺,黝黑的筒车迎风旋转,一筒一筒倾倒,水顺着长直木凿空的水槽,你追我赶。
青石板桥横跨南北,水道变通途。桥中驻足,回望,悬崖边上,一排翠色杂树,高挺,举肩接踵,成了悬崖的刘海儿,随风轻扬。掩映在树后的屋顶,袅袅炊烟,曼妙升腾,空气中清香四溢,夹杂少许辣椒的味道,人间烟火味,最抚凡人心。
桥下,白石河水“哗啦啦”,欢快得很。桥上,也渐渐热闹起来,村人犁田归来,黄牛走在前面,步履缓慢,沉重;村人左肩扛犁,左手扶住犁头,右肩扛耙,右手扶住耙杆,嘴角咬住的旱烟卷,“吧嗒吧嗒”,烟圈弥漫在头顶。
远处背岭上,水泥乡道弯曲,收割完的稻田里,牛群散在田里,几个放牛娃在高高的田坎下,燃起了拾掇来的枯柴,火苗蹿得老高,欢呼着。“七月半,七月半,放牛伢子靠田坎。”秋深,秋浓,凉寒渐起,农谚里说的就是这般情景。
于是有种想加入娃娃们的行列,径直往回走。坝菇丘,是古官道和水泥乡道交合点。古官道,青石板叠砌有序的石阶,级级上升,几乎没有人走过。
两旁的枫叶红透了,微风轻轻拂过树梢,满树的枫叶随风起舞,发出“沙沙”声响,枫叶从树上掉落,在半空欢快地盘旋,簌簌落下,仿佛是一夜之间铺满了石阶,轻踩,生怕惊扰了这鲜红的美梦。
站立台阶上,随手接住一片刚落下的枫叶,放在手心,思绪万千。我想到了父亲拖着风湿疼痛的双腿,“要想富,先修路”,和乡亲们一起,起早贪黑,铺起了旁边的水泥乡道。枫叶,父亲,红透了的心,时光静谧,枫叶笑了,人也笑了。
霜叶满阶红,拾级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