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松山

   儿时的许多记忆被尘封，唯有故乡的袅袅炊烟忘不了。

    每次放学回家，在村口张望，见到家里炊烟升起，就知道回家有饭吃了。

    父亲在山东工作，和我们天各一方。每次吃饭时，我们都会想到父亲，心里想：要是父亲能跟我们一起吃饭多好。我们家不就团圆了吗？烧火做饭时，碰到火烧得旺，火苗呼呼作响，祖母就会说：“火笑了，你们的爸爸快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一家五口，就母亲一个壮劳力。我是家中长子，负责在家做饭。为了让我掌握煮饭的要领，祖母手把手教，如何生火，煮饭放多少水，下多少米，实行精准化计量。这些都不难，难的是，饭煮多熟，不好拿捏。第一次煮饭，看到米粒在开水里上下翻滚，我不停地夹米粒试吃，试到正好时，便把米饭捞起来，米饭和粥水分离，一举两得。

    考虑到炒菜的技术含金量高，我煮好饭后，就和弟弟妹妹一起择好菜，等祖母和母亲劳作回来再炒菜。有一次，祖母和母亲回来太晚，我和弟弟妹妹肚子饿得咕咕叫，等不及她们回来，就着酱油把饭吃了。

    祖母决定教我炒菜。她跟我说：“穷柴火，富水缸。”告诉我炒菜要把炉火烧旺。如何保证炉火旺，柴与柴之间要架空，留有空隙，火苗才会旺起来。虽然柴容易找，但是柴少烧得更旺。火旺炒出来的菜才好吃。水缸要装满水。她特别提醒我，柴是易燃物品，要注意安全防火。万一烧柴失火，就用水缸里的水把火浇灭。祖母在教我炒菜的同时，也把安全防范以及如何应急的朴素道理传授给了我。

    20世纪80年代初，我和弟弟妹妹到6公里外的学校上学。寄宿在亲戚家。我们读书辛苦，有时会跑到农贸市场买些菜回来自己做，改善生活。每当吃到香喷喷的饭菜，心里就会想到祖母，感念她教会了我烧火做饭。

    每到周末，知道我们要回家。因病提前退休的父亲就会和祖母、母亲一道，忙着杀鸡宰鸭，我们家的炊烟就会比别人家的提前升起。袅袅炊烟，成了我们小小村落的一道靓丽风景线，也成了我年少时的记忆符号。

    出来工作后，炒菜做饭不烧柴火，改用烧煤气。朋友经常光顾，我的屋子时常充满欢声笑语。谈恋爱时，为了省钱，我经常在家做饭给她吃。气得女朋友总说：“事不过三。”她嫌在家吃饭，不够浪漫。

    1989年，弟弟毕业分配到佛山三水金本中学教书。有一天，我从广州过去看望他。弟弟的同事见我来，热情欢迎我。大家凑份子钱，到农贸市场买菜。菜买回来后立即分工，有洗菜的，有做饭的，有炒菜的，有起炉灶的。起炉灶的小陈，来自城市，他没把柴架空，柴无法充分燃烧。见此情景，我赶忙上去，把柴架空，拿本杂志卷成圆筒状，对着柴火猛吹，火苗“呼啦”蹿了出来，幸好我躲闪得快，只烧到我几根头发。看到本来头发就不多的我，弟弟和他的同事心疼了好几天。

    火烧头发的事，虽然过去了30年。我们聚在一起，每每谈及此事。讲到会心处，都会笑出来。笑过之后，每个人的眼里都会有泪。当讲到他们的同学分配到山区某中学任教，一边上课，一边在课室外生火做饭时，大家又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如今老家告别了柴火做饭，改成了烧煤气做饭。每次回到老家，站在村头张望，心里不免有些失落，袅袅炊烟不见了。唯有生火做饭的旧事及儿时的袅袅炊烟温暖着我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