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4版:白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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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实和虚构:文学中的台山红色地图
表现为风景的荔枝
悬挂在门外的夏天
《晨曦下的荷塘》 郭永乐/摄
留声机
     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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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 年 7 月 23 日 星期 放大 缩小 默认        

表现为风景的荔枝

    杨雨

    爬树的技能仿佛融入了骨骼,所以在荔枝树前一跃而上,娴熟地抵达伸手即可够到荔枝的位置就显得并不出奇。

    当我在树杈上安稳坐下,望着周边的荔枝园,望着更远处的青山绿林,就想起伊塔洛·卡尔维诺的《树上的男爵》。多年以来,我清晰记得主人公柯希莫第一次站在树上观望世界时的心情:“每一件东西,从那上面看来,都变了样,这是一件十足的赏心乐事。”他眼前的场景更让人心旷神怡:“小路有着另一番景观,花坛、绣球花、山茶花、花园里喝咖啡用的小铁桌,历历在目;在远处,树木变得稀疏一些,一小块一小块用石头垒成梯田形的菜园子;深色的高地上是橄榄树林;再往前,是翁布罗萨住宅区的陈旧的砖屋顶和石板瓦;在低处的港湾那边挺立着一些船只的桅杆;远处的地平线之上是一片海水,一只帆船在海上缓缓移动”。这由近及远的凝望让柯希莫彻底打开了眼界和世界,从此他再未走下树来,在树上度过了孤独而丰富的一生。

    头顶的荔枝颗粒饱满,能够闻到被阳光照射多日后浓郁的甜味。剥开一枚放入口中,水灵灵的荔枝肉,携着大自然的气息打开夏天的味蕾。孩童时期,学习杨朔散文《荔枝蜜》时我连荔枝的模样都不曾见过,但还是沉浸在荔枝园的景象与荔枝蜜的香甜中。杨朔对荔枝毫不吝啬地褒奖道:“荔枝也许是世上最鲜最美的水果。”

    “爸爸,爸爸,抱我上去,我也想摘荔枝!”儿子和女儿在树下喊着。在他们眼里,摘荔枝、插秧苗、收稻谷、晒陈皮……这些田地与山野间的劳作,都是饶有兴致的游戏。唯有参与其中,让身体获得独特的体验,小小的精神空间才会日益敞开和丰盈。

    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龄,我还在那个叫贾沟的村子里四处晃悠,跟在大我几岁的村童后面,看他们爬树、掏鸟窝、偷西瓜、放羊、赶鸭、推铁环……更让我难忘的是一棵高大的楝树,它矗立在岭上和竹园沟两个村民小组的交界处的山坡上,由于岭上地势高,竹园沟地势低,所以在树端可以俯瞰竹园沟的整个风貌。一个夏天的午后,我一个人无处可去,于是爬上楝树,坐在树杈上,微风吹拂,树叶沙沙,竹园沟的平房、瓦房、草房清晰可见,望着竹园沟收麦子的人们、坐在石阶上抽旱烟的人们、赶着牛群去东坡吃草的人们……像是看一幕露天电影。

    来到岭南后,我一直记得那棵楝树,印象中的它是那么高大、繁茂、威武,它和村庄一起经受一年四季的风霜雨雪,在岭上的高处矗立着,如同东海龙宫里的定海神针。可是几年前我回去探亲时,专程去看过它一次,才发现它完全没有我记忆中的魁伟。正值农闲时节,竹园沟的老人家在院门口闲坐着,家鸡在山坡上游荡,水库的水被风吹皱又渐渐恢复平静。身后的岭上,草房多数已坍塌废弃,人们在岭下建起了一座座小洋楼,大面积的竹子覆盖了坡顶,一派郁郁青青气象。我站在楝树下,望着山乡的变与不变,百感交集。时代的印记在蓦然回首时愈发清晰,光阴的力量在前后比照时更觉震撼。

    我把孩子拉到树上,举着他们去摘荔枝。阳光照着树和孩子,我知道那一刻他们手指够到的不只是一枚果子,还开启了一次新鲜的体验。“昼拾橡栗,暮栖木上,故命之曰‘有巢氏之民’。”这是《庄子》对有巢氏的记载,可见栖于树上是人类先祖适应环境的重要一环,最终转化为人类的集体无意识。

    荔枝在上,田野在下。这种“在树上”的感觉,如同造了一个新的栖居地,这里有不同于车轮之上、公路之间、旅途之野的别致风景。更何况这荔枝树上不但有风景,还有食物,还有不辞长作岭南人的味蕾诱惑与文化诱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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