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子

    潭啸，本名戴丹，江门一中语文老师。潭啸不仅是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，更是一个才女，擅长朗诵，有接近专业水准的朗诵能力，同时还是江门诗歌界一位风格独特的知名诗人。

    初识潭啸，在江门一个文化活动上。她在台上朗诵自己的诗歌，激昂热情，其诗思辨性强，颇合像我这样经常写论文人士的口味。当然正如诤友所言，思辨过强则诗味少，此言非虚。尔后，潭啸诗风渐渐形成，在珠西诗群里明显独具一格。风格即人，人即风格。形成风格是写诗之人步向成熟的重要阶段。然而，风格是否为主流接受，须经诸多历程。

    许多人不理解潭啸的诗，即使是诗群内成员，直言不懂其诗到底在诉说什么，或许是一种故作高深罢了。我也是这些盲瞽人士之一员，但我主张诗并不一定要主题明确，内容清晰可辨，意义深刻超群。唐代诗人中，白居易文字以显浅著称，却没有多少人理解其深意；李商隐诗歌晦涩难懂，并未减少雅好其诗的粉丝群。诗可以表达某种情愫、某种意境、某种朦胧意象，只要其表达达到诗性的本质。

    细读潭啸诗作，我苦思冥想，终于找到了打开其诗歌门锁的钥匙：二次元诗歌世界。或许诗人本身不能明确自己诗歌的意旨，因为写诗过程中潜意识正在发挥作用，如法国超现实主义诗派所言，诗会自动写作，人只是将梦境、幻想、欲望等元素和盘托出而已。二次元诗歌世界与动漫有着密切关系，平面化的“二次元”，具有“架空”“假想”“幻想”“虚构”之意。“二次元”由人类幻想出来的唯美世界，用各种憧憬式体现，虐袭观赏者的视觉体验，其本质相对“三次元”现实世界而言，是人类心中模糊地对梦想生活的期望和探索。可以说，“二次元”是“架空世界”或梦想世界的代名词。

    以此标准观照潭啸的诗，诗歌题目即是“二次元诗歌世界”最显明之体现，如《泽畔》《渡》《雪片弄弦》《你就是周》《寻找X树林》《咝》等等。这些题目颇有具象化效果，却与一般主题诗目不同，给人耳目一新感觉。“二次元诗歌”在场景写作上与动漫画面有异曲同工之妙。动漫画面以细笔勾勒线条，注重细节，又可以浓彩重墨，视觉效果对比强烈。潭啸的诗作同样注重细节，并不做过多枝节漫延，聚集于某一画面场景的描绘，运用虚实结合的技法，将比喻、隐喻、拟人等效果融为一体，正是“二次元诗歌”之特征。《伏风三刻》对风与云的对抗细细描摹，“一刀风来了回，回了来/温柔到极致，田割天幕/切出大茬大茬，黑色的断面/黑血滴渗出来，像黑露水/是黑玫瑰被濡湿的沉默”。又如她在《寻找X树林》细诉着，“光晕膨胀起来，会撑开一整个白昼/等到萎缩后，就只剩一滴月/那时的松林会散发一种浓郁苦香/就像是——被钳制的放荡”。

    “二次元诗歌”最突出的特征是幻想或梦想，它可以突破现实视像的限制，以锋利刀刃削断桎梏，从而解放“有限”，走向“无限”。《默片》表现出想象的各种可能性，“下午过来时，遇到一把光匕/斜插进花园肋骨，擦过鸢尾的蓝/再穿透褐色玻璃的完整/来到房间，钻入镜面，刺进胸腔”。当然，“二次元诗歌”最终也会表现出终极意义：形而上学的思辨性。这是潭啸诗歌一以贯之的风格。本真的本己到底在于何处？海德格尔回答说，在于无蔽，在于敞开，在于某个令时间开放的时刻，人由此体验了存在。她在《渡》中尝试答案，“过世间/听过万物叮当，行经人海无边/从官能执拗，走到撕心裂肺/才认清悲喜相似的脸/后来，归隐在停顿的空隙里/顺势生长，回到初寂”。答案是短暂。人生苦短，遗忘过长。

    “二次元诗歌”与其他令人云里雾里的诗歌一样，有着如何从“私密空间”走向“公共空间”的难题。过于耽迷于自己的梦想、架空世界，往往多以私密空间的个人符号作为表达，只是难以索隐的密码日记。而“公共空间”则由普罗大众认可的共同符号，承载着文化传承，以公器的形式让每个人解读世界的意义。“私密空间”与“公共空间”应该得以平衡，让“私密空间”符号逐渐进入“公共空间”，开拓文化创新。这或许是潭啸今后要思考的课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