鲍海英
我小的时候,每到炎热的夏天,因为没有空调和电风扇,记忆中,奶奶总是扇不离身。而我们这些孩子,扇子既当我们的贴身之物,又当我们的玩具。特别是到了夜晚,面对飞来飞去的萤火虫,我们总喜欢用扇子去扑,“轻罗小扇扑流萤”正是我童年夏天夜晚的生动写照。
扇子,作为纳凉之物,古往今来与世人结下不解之缘。我国是最早使用扇子的国家,史有“舜始造扇”之说,说明舜帝时就已经有扇子了。
“扇”字从“羽”,说明扇子最早是用鸟羽所做。除动物羽翼外,制扇的材料很广泛,形状也多种多样。古代还有绢宫扇、象牙扇、玉版扇、檀香扇、竹簧扇等,这些与普通百姓就远了,坊间常见的是用竹篾或棕榈制成的大蒲扇。
民间不乏扇子的美谈。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在绍兴见一卖蒲扇的老妇人怪可怜的,就上前在她的扇上写起字来,老妪生气了,说你把扇面画脏了还怎么卖?羲之笑道,保您老售出好价钱。果然,路人见老妪的扇上有王羲之墨宝,纷纷解囊抢购,扇子很快卖光。如今绍兴东北隅有座“题扇桥”,便是这段佳话的遗迹。大文豪苏轼任杭州知州时,听说一位做扇匠人因欠别人两万枚钱遭控告。老苏很同情,叫他送来20把扇子,在扇上挥毫泼墨,那人高举这些扇子沿街叫卖,很快以每把一千钱高价被人全部买走,一举还清了债务。
扇子在古典文学中也频频亮相。《水浒》有“农夫心内如汤煮,王孙公子把扇摇”的民谣;《西游记》有孙悟空偷芭蕉扇的故事;《红楼梦》有“晴雯撕扇千金一笑”之情节;《三国演义》则有诸葛亮与鹅毛扇的故事。提起此扇大有说头:东汉名士黄承彦之女黄月英贤淑多才。黄老怕人“有眼不识金镶玉”,故意叫她“阿丑”。阿丑跟一位名师学艺,学成回家时老师送她一把鹅毛扇,上书“明”“亮”二字,中间还画一幅八卦图,嘱她“姓名中有此二字者,即为你郎君”。阿丑果与未来的蜀国丞相诸葛亮成亲,她将此扇送新郎。孔明对这把扇子爱不释手,一来表达他们伉俪真爱,二来可随时运用羽扇上之谋略,“羽扇纶巾”便成孔明的招牌形象。大文豪苏轼《赤壁怀古》中“羽扇纶巾,谈笑间,樯橹灰飞烟灭”句,成千古绝唱。
扇子很有女人缘。绢丝制成精巧的圆形纨扇,尤受古代女性青睐。杜牧的名诗《秋夕》曰:“银烛秋光冷画屏,轻罗小扇扑流萤。天阶夜色凉如水,卧看牵牛织女星。”独守空房的少妇彻夜难眠,手执纨扇在院里遥望星空羡慕起牛郎织女来:他俩虽遥隔银河,还能“七夕会”呢,读来令人扼腕。清代戏剧家孔尚任写有名剧《桃花扇》,此扇是复社领袖侯方域与名妓李香君的定情物,该剧以赠扇、画扇、寄扇和撕扇等情节,将两人传奇爱情演绎得悲壮动容。
宋朝出现了折扇,后因明朝皇帝朱棣偏爱,使折扇大为流行,变成文人墨客的必备物。明清以来,在扇上题诗作画渐成文人墨客的时尚。一把普通的折扇,经名家题诗作画,便身价飙升,此乃华夏文化的一道特有景观。明代才子唐伯虎擅长扇面书画,他为扇画《竹子》配的诗“东风撼地酒初醒,壁上篝澄短焰青,倒屣起来看竹影,清霜满瓦月中庭”,闻名遐迩。近年来名家折扇书画行情看涨,一把由张大千、吴湖帆合作的0.9平尺折扇《花蝶》,卖出30多万元高价,可见,扇子一旦与文化挂钩,立马价值千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