􀳂杨肖坤

    中度的苦感刺激味蕾后，一阵果酸味在舌尖上迅速扩散，化作一股甘香回荡于口腔内。这杯坦桑尼亚AA，私藏着西柚、红茶和红糖水的风味，而其经典的水洗处理法、中度烘焙和手冲萃取方式，则多少成了我意欲尝试的因由。此时已下午5点，音乐舒缓，咖啡的香味在空中弥漫，而目光正落在作家库索的著作《咖啡馆比其他河流更慢》上。

    到这里坐坐，这个小念头是约摸十天前在脑海中闪过的。路过小店门口，其实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。小店位于一座居民楼的一层转角，当时店门似乎并没有开，挂在门口的竖幅灯牌却吸引了我的注意——白色底，由上至下画着四个方框，分别写着“光”“合”“小”“馆”四个汉字，底部则从左到右标记了一个英文单词“photosynthetic”，意为“光合的”，正好对应中文。目光沿着灯牌向上蔓延，则能发现铺面顶部安装了波浪边的绿篷，有如被风吹拂的碧浪。这是一家咖啡馆吗？还是一家蛋糕店？亦或是一个摄影工作室？这样文艺小清新的店名难免有些“晦涩”，却在我心中刻下了烙印，几年间始终没有忘记。那天下午，我和家人在附近吃过甜品，离开之时竟刚好穿过这久违的民居，也与这小店再度相遇。那天回家后，几年前的光景重新浮现于脑海中，我迫不及待地跟太太聊起了这些事情，也打开手机查看有关这家店的信息。木质地板、黑板粉笔的挂墙菜单、造型讲究的蛋糕饮品，最为引起共鸣的是书架上的书籍——汪曾祺、村上春树，中信出版社的系列杂志……凭借多年的阅读经验，这些读物品质毋庸置疑，可读性也相当强。于是，这天下午，我带着母亲、太太和女儿再次来到这个转角，在灯牌下推开哐当哐当的木框玻璃门，踏进了这片认识数年却未曾走入的故地。

    书架上关于咖啡的著作此起彼伏，邂逅这本《咖啡馆比其他河流更慢》则是意外，或者说是缘分。一小时前，我在景堂·心连心图书室想找的，正是这本书！这算不上“踏破铁鞋无觅处”，但绝对是“得来全不费工夫”。三位“大女主”品尝着店里自制的盐水面包和曲奇饼，心思几分用来打量店面细节，几分流连在杂志上。靠墙靠窗的女客人声音不大却聊得起劲，台面的玉桂苹果茶引人注目；角落的小桌上，一位看似20来岁的男青年正独自享用咖啡和蛋糕，满满的私人时光。门前的小花猫不知什么时候来了，小眼珠穿过玻璃探视着，然后又趁人不注意时，不知往哪溜去，不留些许痕迹。

    同样溜走的还有时间。尽管宽阔的云层遮挡太阳，隐去了夕阳映入玻璃画下暖黄色光束的浪漫景象，但天色分明是有些暗了下来，告诉人们黄昏每天风景不一，却从不缺席。热过的面包吃下最后一片，棕色陶瓷杯里的手冲咖啡也只余淡淡香气，然而咖啡与书籍赋予的温度和味道，已悄悄锁在时光里，让人仿佛经历了一场光合作用，在劳碌与休息中重新达到某种平衡。至于那块镶嵌着巧克力、巴掌大的圆形曲奇饼，就让女儿带回家吧。

    拉门离店，门上的铜制小铃铛哐当作响，一如来时那般清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