覃强华

    听到一两声蝉鸣，不觉，夏季已悄然来临。每年春夏之交，楝花准时又开了。小时候，家乡种有很多楝树，正是有了这些楝树为伴，给我童年平添了不少的乐趣。

    万物复苏，春耕正当时。到了插禾秧的时候，母亲会带着我来到一棵楝树下，就下田插秧了。只见母亲动作娴熟地插禾秧，从田的这头走到田的那头，又从那头回到这头，不一会儿工夫，便插出了一行行绿油油的禾秧苗。楝树上，光秃秃的树丫，有的露出嫩绿的新芽，有的长出了许许多多牛角似的小苞，有的爆出黑黝黝的几瓣小叶，悄悄地生长，期待春暖花开。

    自初春至首夏，有二十四番风信，梅花最先，楝花居后。家乡的楝树总是无处不在，那未经修整的枝干，有无数个楝树枝，楝花就开在每一个枝干的顶端，一串串紫色的楝花挂满枝头，任意地向四周滋长。单束的楝花娇小纤细，泛着紫色的五角花瓣舒展开，连同周围争先恐后盛开一大片，簇簇繁密，似天边紫红的云霞，满树可观。楝花下，经常围拢着村里的男女老少，大人们拉着家长里短，田间农事说个没完，时不时会爆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；小孩子在树下玩老鹰抓小鸡，你追我赶，玩出一脸的惬意。微风吹过，朵朵楝花飘落，片片楝叶随楝花之香气而起伏，盈满山村每一个角落。

    稻浪飘香，到了收获的季节。我跟随着母亲去田间收割稻谷。我自己跑到楝树下，抱一本小人书，坐在树下阅读。田里，望眼过去，到处都是金黄金黄的稻谷，母亲干活从不惜力，弯着腰，像一把弓，左手握着稻穗，右手挥动着镰刀，只听见田地里回荡着镰刀割稻穗的唰唰声，那割倒的稻穗摆放得多么整齐。楝树上，楝枝繁叶茂，硕果累累结满枝头，青青圆圆的，一串一串如绿宝石似的，晶莹发亮。兴致来时，我从口袋掏出爷爷制作的荔枝木弹弓，摘下几串楝果，把楝果当子弹，引来一些淘气的小伙伴，到处蹦着、跳着、追赶着打鸟和互相打仗，欢呼声、叫喊声此起彼伏，如同田间的稻谷在风中左右起舞。

    楝树，木质呈淡红褐色，质量优良，纹理也很细腻有光泽，硬度适中，外形美丽高雅，是做家具、建筑、农具的好材料。过去的乡间人家，经济拮据，都会在庭前屋后的空地上种几棵楝树。等到儿女长大成人，楝树也已成材，把树砍了，作为上好的木材留作儿女结婚的家具用材，融进儿女的新生活。那时，母亲背着我，爬上坡头坡尾，一锄头一锄头地把泥土翻松，种下楝树苗，心想等我儿长大娶媳妇的时候，就把这些楝树砍了做家具。楝树成了父母对儿女永续不断的爱之物证。

    如今，母亲背着我种下的楝树已长成参天大树，挺立在田野之中，花开得还是那样无声无息，零零落落的紫，藏在郁郁葱葱的绿叶里，在和煦的风里，格外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