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看到鸟影，先听到鸟声。

    “咕咕”“咕咕”，高一声低一声地叫，含混不清，余音拖滞，像是沉睡中的梦呓，又像是守夜者发出的起床号令。晨曦微露，天地雄浑，隐隐约约能看到红树林的轮廓，宛如山脊，黑乎乎的一大片，铺陈在前方。

    借助往日的记忆，本以为停在了台山市海宴镇海侨红树林观鸟长廊前，不想还是错过了。原想把车子倒回去，怕惊扰了鸟儿的清梦，悄悄把车子停在路边，步行返回。有两个入口，我们从后一个入口进入。先下台阶，走过一段儿平路，再攀登至高处。栈道与红树林平行，依傍着海岸，建筑在滩涂里。脚下有清幽幽的浅水，偶尔有鱼虾游动，荡起层层波纹。眼前是看不到边际的团团墨绿，枝叶缝隙里有点点斑白，正是栖息此间的白鹭。

    朋友从远方来，问鸟儿醒了吗？大家猜测，应该将醒未醒。朋友说，那还是不要打搅，我们静静地等吧。看看表，还不到6点，距离日出时间还早。于是自找点位，各自蹲守，寻觅最佳拍摄角度。任何美好的期待都是焦急的，生怕错过一丝一毫。朋友不停地看表，听人说日出时间是6点20分，怎么还是看不到呢？莫非方向错了吗？用指南针核对，先前说的没错呀！正南是海面，正东正是我们瞩目的方向。略感迟疑的时候，忽然听到“扑棱”“扑棱”的声音，有几只鸟从黑影中飞出，在天空盘旋稍许又飞回。我们攀至最高一层，看到红树林顶部落着白茫茫的一大片鹭鸟，像积雪未消的样子。往再前方瞭望，有隐隐发光的黄褐色海面，大海里有影影绰绰的山脉和一座孤峰，应该是青山咀对面的下川岛和莽洲岛。

    或许先飞的鸟儿带回了平安的消息，红树林里先是间隙传来几声鸟叫，接着传来延绵不绝的群呼。伴随着声声啼鸣，鸟儿们争先恐后地从树林里飞起。刚开始还能追着鸟儿拍照，到后来眼花缭乱，上万只漫天飞舞的鸟儿，让镜头找不到方向。拍了这只便误了那只，索性聚焦长空，对着鸟群抓拍。近处的鸟儿，伸展白色翅膀，垂着两只长长的腿，爪子张开来，嘴巴朝着地面，好像发现了滩涂里的美味。远处的鸟儿，振翼高飞，在探寻更为广阔的觅食空间。

    用心拍鸟的时候，忽然发现北面的天空发红发亮了。朋友怀疑指南针坏了，再校对一次，方向还是没有错。奇怪了，怎么东方不亮北方亮呢？定睛细看，原来先前看的黑乎乎影子，是一座巨大的山岭，将日头的光线挡住了。虽然没有拍到红日初升时万鸟翩飞的景观，但从始至终观看了鸟儿晨起的过程，还是感觉欣慰。原来当地围绕“水清、岸绿、滩净、湾美”的目标，对附近的红树林进行修复整治，在保护好天然林的基础上大量补植，有效保护和恢复了近岸海洋生态系统，栖息此间的鸟类总共有200多种呢！除了白鹭之外，还有夜游、海鸥等许多我们知名或不知名的古怪精灵。

    清晨出发时，天幕里还有淡淡的星光和一弯灰白的残月。此时残月依旧，星星不见了。再往红树林顶端看，那层厚厚的“积雪”看不到了，一只只洁白的鸟儿化作点点黑影，消失在天际。滩涂上有攀爬的螃蟹，浅水里有鱼儿在缓缓游动，风姿盎然的红树林和海芒果、水黄皮、圆叶竹柏等组成的植物群落，静静地矗立着。

    海滨有俯拾可见的美景，正等待着有心人发现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