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月如
前段时间我与母亲驱车前往位于礼乐街道向东村的某葡萄园,那是母亲好友英姐的果园。20多分钟后,车子在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前停下,戴着草帽、卷着裤脚的英姐把我和母亲迎进园内,随后捧来一串碧绿的阳光玫瑰葡萄让我们品尝,那甜糯多汁的葡萄一如30年前的美味,更如英姐30年不变的真诚,让人甜得入心,甜得感动。
30年前,离异的母亲带着年幼的我,艰难地生活。好不容易在一家小型纸品厂找到了一份工作,不懂技术的母亲在年轻工友英姐的帮助下掌握了工作技能和要领,工作很快上了轨道,两人也由此成为工作上的好搭档和生活中的好朋友。有一年夏日,英姐提着两大袋菜肉和一大箱东西走进我家,她一边张罗着让母亲切菜炒肉一边打开箱子,原来里面是一串串又紫又黑、通身裹着白色果粉的葡萄,颗颗饱满的果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,英姐说那是她们家果园里第一批巨峰葡萄,摘些过来给我们尝鲜。我迫不及待地咬上一颗,浓浓的果香在口腔中四溢开来,丰润的汁水蕴含着厚实的甘甜与清凉,让人回味无穷,我一颗接着一颗吃个不停,一会儿就吃了一大串,英姐说只要我想吃,她就给我捎来,想吃多少就吃多少,看着英姐真诚的笑脸,葡萄那份独特的香甜便刻进了我的心里。
往后的日子里,英姐成了我们家的常客。她总说“来蹭饭”,却变着法子往家里带各种菜肉。而每次吃饭她总会给我夹很多的肉和菜,自己却吃得很少。她说我长身体要多吃营养的食物,她要少吃才能减肥穿上好看的婚纱。我和母亲那段艰涩的时光因为英姐的帮衬而多了很多欢乐和色彩。英姐结婚后开了一间日杂店,每年寒暑假我就去她那里帮忙看店和整理货物,英姐不但给我优厚的“工资”,还时常送一些日杂品给我带回家使用。高二那年一个深夜,我突发急性阑尾炎入院,母亲一时半刻凑不齐手术费用,只好打电话求助英姐,英姐连夜送来了3000元医药费,还给我带来了一大串刚成熟的葡萄,鼓励我放宽心,好好养身体,不用担心医药费用。手术后,英姐带着紫红的葡萄来看望我,当时母亲递给了英姐一张3000元借据,却被她二话不说撕掉了。她说,家人不言借。原来在她的心里,我娘俩早就成了她的家人。
痊愈后,英姐带我们去到位于礼乐镇(现为礼乐街道)的向东村的葡萄园。阳光下,那一排排低矮而整齐的葡萄架上是一丛丛浓密的绿叶,弯低腰身钻进架子里,就会看到远远近近挂满一串串或大或小的葡萄,有些倒挂在架子上,有些从叶子缝里垂了下来,晶莹饱满,有红中带紫的,有紫中发黑的,像极了水晶玛瑙,饱满的果子上还铺满了白色的果粉,散发着阳光的香气,让人情不自禁抬头亲吻,继而伸手摘下送进嘴里。我在园里转悠,看看这一串,又瞅瞅那一串,咽着口水流连于累累果实中。英姐给我摘下了一串红得发黑的葡萄,洗干净后递给我吃,清新鲜甜,有着浓浓的果香味。那天除了吃葡萄,我还跟着英姐学会了如何摘葡萄和打包入箱出售,体验了一次果农生活,临别时英姐给我装了两大箱子葡萄,让我回家分享给亲朋好友。
阔别30年,我再次来到葡萄园,发现果园早就在乡村振兴的号角声中拓宽了许多,还栽种了多款不同品种的葡萄,园内也有不少亲子家庭或情侣在摘葡萄,好不欢快。而果园的另一角,一班或年轻或年长的乡亲们正在将一串串葡萄打包装箱,一派忙碌。英姐说,30多亩的葡萄园每年都会收到很多商家订单,也吸引周边不少家庭或团队慕名而来采摘或观光,为此英姐招来周边一些年老的乡亲帮忙打理,小伙子专门负责接单送货,这样不但可以打理好葡萄园,还可以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。看着笑得灿烂的英姐,我再次被她的真诚深深感动。
临走时,英姐又往车里塞了两箱葡萄。暮色中,她挥手的身影渐渐模糊,却清晰得如同30年前那个送葡萄的夏日。葡萄的甜香在车厢里弥漫,那是岁月沉淀的味道,是比血缘更深厚的亲情,是30载光阴里永不褪色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