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4版:白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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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 年 8 月 3 日 星期 放大 缩小 默认        

夏食黄鳝最当时

    甘武进

    “夏令之补,黄鳝为首。”夏日的风裹挟着湿热气息掠过窗棂时,饭桌上若能端上一盘紫苏黄瓜烧鳝鱼,便是对季节最妥帖的回应。紫苏的辛香钻进鼻腔,混着黄瓜的清爽与鳝鱼的腴美,舌尖先于牙齿尝到那份复合的鲜,夏日的燥热仿佛也随之消解,日子便在这一筷一箸间,漾开凉爽惬意的涟漪。

    黄鳝的称谓在乡音里流转出百般模样:江南唤作鳝鱼,蜀地称蛇鱼,苏北一带则亲昵地叫长鱼。它们藏在稻田的软泥里,躲在小河的石缝间,池塘的芦苇根下也常有其踪迹。春末夏初,这些滑溜的生灵从越冬的洞穴里探出头,经过整个春季的觅食,小暑过后的黄鳝把自己养得圆滚滚的,脊背泛着青褐色的光泽,肚皮却白得透亮。此时的鳝鱼最是丰腴,刺细肉厚,用筷子轻轻一挑便能撕下整块蒜瓣肉,不仅滋味鲜美,更藏着自然的馈赠——高蛋白低脂肪的肉质里,饱含着赖氨酸与钙铁磷等微量元素,难怪民间总说“夏吃一条鳝,胜过吃人参”。

    年少时,我常与伙伴到田间抠黄鳝。新翻的秧田蓄满了水。在秧苗即将栽下去的前几天,正是抠黄鳝的好时机。新修的田埂边有一层防水的淤泥,里面就是黄鳝的新家。手指头粗细的洞口,隐现在田埂边的杂草间。找到进、出的洞口,双手分别伸进去,手指交会处,拇指粗细的黄鳝瞬间便抓到手中了。有时,我们会用铁丝制成钩钓黄鳝,在竹篓装上饵料来诱捕黄鳝,但抠黄鳝的过程最难忘。

    在家乡,黄鳝炖黄瓜是道名菜,也是我母亲的拿手菜。母亲将黄鳝剔骨切断,锅加热加油,火调小,放入姜蒜和花椒,炒香后加入黄鳝骨头,炒一会后再加黄鳝肉一起炒;放料酒生抽,将黄鳝炒至有点卷。加清水,加入切好的老黄瓜,小米椒和紫苏。盖上锅盖,大火烧开,转中小火炖。炖至透明,加盐起锅。炖好后汤呈乳白色,浓浓的,红红的小米椒与刚撒上去的葱花相映生辉,令人垂涎欲滴。

    盘龙鳝是母亲常做的一道菜。做法看起来很简单,仔细观察却大有诀窍。母亲在选材上很有讲究,黄鳝长度在15厘米左右。长度不够,黄鳝细小,吃不尽兴弃之可惜;太长了,黄鳝粗大,调料难以入味且盘得圈不够,少了盘起来的韵味,这道菜就打了折扣。在做法上,母亲以泡、烫、煸炒为工序,辅以红色辣椒等,盘中的黄鳝一条条微翘尖嘴,曲盘盘中,外焦里嫩,表皮疏软,肉质细嫩,食后回味无穷。

    黄鳝的滋味,在不同的烟火里绽放出万千姿态。江南的面馆里,鳝丝面得用现划的鳝肉快炒,配着茭白丝浇在阳春面上,撒把胡椒粉便鲜得通透;老上海的响油鳝糊讲究“热油浇响”,鳝丝与酱油在热锅里翻滚,临上桌时浇一勺滚烫的猪油,滋啦声里香气四溢;淮安的长鱼宴更是把鳝鱼做出了百种花样,软兜长鱼用的是鳝鱼脊背肉,在沸水里汆烫后,以葱姜蒜爆香,吃起来滑嫩中带着韧劲,据说当年乾隆南巡时,尝过这道菜都赞不绝口。

    翻开泛黄的古籍,鳝鱼的身影早已在时光里游弋千年。《诗经・硕人》里“施罛濊濊,鳣鲔发发”的句子,说的便是撒网捕鱼时,鳝鱼在网中翻腾的景象;元代马钰在《西江月·赴胡公斋》里写“我会调和美鳝,自然入口甘甜”,想来那时的鳝鱼,也如今天这般令人垂涎。古人早已懂得顺应时节的智慧,在湿热的夏日里,借鳝鱼的温补驱散体内的湿寒。

    如今空调房里的凉意总不及自然的馈赠来得熨帖。当蝉鸣声渐密,菜市场的水产摊前便多了装着黄鳝的水盆,它们在清水里舒展着身体,等待成为某户人家餐桌上的惊喜。买几条回家,或炖或炒,看紫苏在热油里舒展,听鳝鱼在锅中蜷曲,窗外的暑气仿佛都被隔绝在厨房之外。这大概就是时令的意义——让我们在某个特定的日子里,因为一盘菜想起故乡的田埂,想起母亲的灶台,想起那些与自然相赠的美味相关的,温柔而具体的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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