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4版:我们的节日 欢度中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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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圆中秋
月光斑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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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 年 10 月 5 日 星期 放大 缩小 默认        

月光斑斓

    杨雨

    雅兰轩的客房可以容纳30多人呢,月亮还未升起,我们已经围坐一周,老老少少,四世同堂,一幅人丁兴旺图。在我身边张罗的三姨丈说,这样的安排,就是为了一个“圆”字,团圆、圆满、圆融,紧紧凑凑、热热闹闹,说得我心里一热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主角,当然是年近期颐的祖婆,她那样端坐着,消瘦却干练,坐立行走都不受影响,可谓给了子女们最大的福分。更可称道的是,她还可以饮上半两小酒,子女们当然是知道分寸的,往高脚杯里缓缓地斟,等她点头了,才停住。祖婆握着杯子咂咂地品,像是回味漫长岁月的点滴甘辛。

    记忆力衰退是难免的,所以孩子们都来逗她。一群小家伙排着队,挤过来,虎头虎脑地问:“你识我吗?祖婆,我叫乜名?”

    她笑着端详一阵,又笑着摆摆手。有时没有摆手,眼睛透着很是熟悉的亮光,却怎么都说不出站在面前的重孙儿的名字了。

    没有被认出的小家伙闪身走开,乐呵呵地说“祖婆唔识我啦。”仅有个别被说出名字的长子长孙,兴冲冲地说:“祖婆总记得我的名字呢。”然后向其他小家伙炫耀一番,仿佛获得了一次无上光荣的嘉奖。无论被认出还是没有被认出,一圈人都跟着哈哈大笑,祖婆也在笑。

    大人也跟着问,最有意思的是坐在我身边的三姨丈,退休后天天开车接祖婆喝茶,可是她竟然也“唔识了”。姨丈煞有介事地说:“天天为您服务也竟然唔识得了,只记得个舅仔。”引得舅舅和一干女儿又都笑起来。然后,他又低声对我说:“总有一天连一个都不认识的,我们也会这样,慢慢老了,一个都不认识。”我觉得三姨丈说得很有哲理。

    这时候我不禁想起两年前的中秋节。我携妻带子从江门返回中原,也是安排了一张大圆桌,把亲戚们团圆起来;也是四世同堂的场景,居中而坐的是我的祖母,年过九十,头发花白,但面色红润。德高望重的姑父主持大局,开餐前让我先讲两句,我起身,脱口而出的第一句是:“我们平时不经常回来……”是啊,虽然高铁飞机一日可达,物理距离被日益提升的速度缩短了,但一旦成家立业,总是有诸多身不由己的因素让人无法轻易动身。后面的话,无非是祝愿在场的各位和家人都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、顺顺利利,话虽简单质朴,然而经历世事才知道,这却是最真诚、最实在、最恒久的祝福。

    那时,我年幼的孩子是不会绕着桌子跑到老祖母面前问“你记不记得我的名字”的,讲粤语和普通话的孩子,与讲河南话的老祖母已无法通过语言有效地沟通,更何况老祖母已经因为耳聋而无法听到更多的声音。一方眼神慈祥地看着另一方,另一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隔了两代的人,布满皱纹的手与娇小柔嫩的手紧握着,在团圆的时刻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还有很多没有团圆的中秋节,我们总会通过视频的方式表达彼此的问候。在流动人口最多的大湾区,在华侨数量众多的第一侨乡,不知还有多少人以这种方式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”。

    吃过团圆饭后,该赏月了。在康宁坊的巷子里,岳母把各式各样的水果整齐摆放在桌台上,有苹果、葡萄、布林、龙眼、香蕉,再搭配长尾螺、花甲、河虾,一家人围坐着,谈天说地,不亦乐乎。从巷子缝隙洒下来的月光,给水果覆上一层亮晶晶的光芒。这样的环境,仿佛每个人说出的词语、谈及的往事、浮现的记忆也都闪着光。

    我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场景。那是二三十年前的中秋节前夕,市场上的月饼还没有那么丰富的品类,多是五仁的、芝麻的、枣泥的,吃上一口,唇齿生香。二姑家种的大片花生地在秋天丰收,她擅长的就是手工制作月饼,先把花生仁剥好,用柴火锅炒熟,再加入红糖、香精搅拌成馅,摊开后压平,最后切块烘烤……有一个晚上突然停电,大人们去点蜡烛,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块,塞到嘴里,慢慢咀嚼,味道美极。烛光亮起,照在一颗一颗月饼馅上,人们继续劳作,不知道少了的那一颗,已经吃进了一个孩子的心里。

    中秋佳节,皎皎明月。这月照着远隔千里的人,照着一代又一代的人,因着不同的人、不同时间的故事,让这月亮也显得丰盈而斑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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