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4版:白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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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上秋
恩平清湾,藏着一株“茶树王”
父亲的烟斗
檐下絮语
《金稻映乡居》
     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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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 年 10 月 12 日 星期 放大 缩小 默认        

父亲的烟斗

梁荣

    “别跑!两个臭小子,别跑!”没等父亲的烟斗扬起,我和二哥夺门而逃。父亲紧跟其后,边撵边喊:“有本事别跑,让我追上不打断你俩的狗腿。”

    我和二哥自知理亏,不敢争辩,出门右拐,沿着斜坡拼命地跑,一溜烟钻进竹林里。一进竹林,父亲就没辙了。我们躲在杂草丛长的林子里,看他气急败坏地挥舞着烟斗,大气不敢出。

    “有种别回家。”父亲往烟嘴里塞了团拇指般大小的烟丝,生气地扔下一句我们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话,“哧”地划燃火柴点烟,含着烟斗,背着手,佝偻着腰,慢悠悠地回去了。

    每每哥俩在学校犯了错,被老师告到家里。父亲把嘴里的长烟斗拿下,往地上“咚咚”几下,敲去烟嘴里的烟。没等我们反应过来,扬起烟斗就砸过来,落在脑门上,却是轻轻的。这烟斗成了父亲惩治我们的“教鞭”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午后,我和二哥吃罢午饭就进山收鸟套。收着收着,我一脚踩进了别人的兽铗里,只听“喀嚓”一声脆响,那锋利的铗齿瞬间扎进肉里,我的右脚一阵麻痛,血与泪瞬间涌了出来。二哥手脚并用,连踩带拉,好不容易掰开兽铗。等我们回到家,父亲一看我那血肉模糊的脚,立即明白了。他转身从门背抽出手臂长的烟杆,用力地抽向二哥,随着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二哥“哇”地哭出声来。父亲边抽边吼道:“说了多少回,不许进山去玩,就是不听……”烟杆被冲天的怒火折成两节。

    那是父亲第一次真正用烟斗打人,也是仅有的一次。二哥的背被抽出几条血痕,以至于后来,我与二哥一看到父亲的烟斗,就想到那次的抽打,畏惧三分。

    父亲的烟斗可多了。时常见他嘴里含着杆短的,手上拿着一杆长的,口袋里还放着杆小巧玲珑的,腰带后面还别着一杆月牙似的……

    父亲的烟斗都是自己做。在劳动的时候,挖到好的竹根就带回家,长长短短,拇指般大小,有弯的,有直的。父亲细心地削去根节上的结须,用烧红的铁针给竹根穿洞,形成管。然后把竹根放在火边上烤,边烤边折弯,最后安个烟嘴,烟杆就做成了。

    父亲的烟杆,一米来长的,习惯放在门背或火塘边,出门时顺手一牵就带走了,或没事时坐在火塘边烤火,伸手一拿,装上烟丝,“吧嗒吧嗒”地闲情逸致;短如月牙的,直接放在口袋里,方便随时拿出来享用。最让父亲惬意的,坐在地坪(农村农闲时聚集聊天的地方)上,嘴里叼着根杆烟,在一股股淡淡的青烟里,悠悠然谈天说地。大老爷们说得最多的是烟,评评谁家种的烟根儿粗、叶儿大。父亲种的烟叶常常是村里最好的,也许是他常常拿出来与大家分享的缘故吧,或许是他常常把烟叶切成发丝一般的细。父亲种的烟叶不仅得到大家的好评,挑到市集里也能卖个好价钱。每次卖完烟草回来,我们就有口福了,要么是心心念念的纸包糖,吃在嘴里甜甜的;要么是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的猪肉,放进嘴里香香的,肥而不腻……当然,最喜欢的,是父亲用卖烟草的钱给我们买几本好看的小人书。我们争相阅读,趣味多多。

    父亲一辈子离不开烟,他的烟杆满屋子随处可见。父亲走的时候,按习俗,生前的东西都要一一地烧送给他。那年,我刚上初二,趁二叔不注意,偷偷地藏下父亲的一杆烟斗,珍藏至今。

    如今,为了生活四处漂泊。每每翻开压在箱底的烟斗,就会想起父亲,想起他嘴巴一动就升起的那一圈圈袅袅的轻烟,想起他扬起烟斗追撵我们的往昔……而今,只能在那些记忆里怀念父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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