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俊霖

    每到这个时节，我总是能想起柿饼那诱人的香味。

    柿子是秋天成熟的，每到这个季节，就是摘柿子的时候了。童年时，在乡下外婆家，熟透了的柿子像一盏盏挂在树上的橙红色的灯笼。略带寒意的秋风吹过，柿子树上的叶子便缓缓飘落，而挂在枝头的柿子，也不由得在枝头摇晃。

    外婆家的柿子，皮薄色艳，刚刚下树时，水分多，外层酥软，而靠近中间的果肉略硬。此时的柿子口味甘甜，但却略微涩嘴。留给我们吃的新鲜柿子并不多，柿子摘下来后，外婆便要准备做柿饼了。

    做柿饼需要充分成熟、肉质坚硬、果形端正的大果。做柿饼的第一步是给新鲜柿子去皮。那时候，给柿子去皮的工具只有小水果刀，想削好一个柿子并不容易。但是外婆削柿子的手法却很熟练，拿着洗净的水果刀，从柿子的一端开始，娴熟地用水果刀顺着柿子的表面缓缓削去，动作流畅，削完后，柿子皮几乎连续不断。

    尽管如此，想要把成熟的柿子全部削完依然是一件十分辛劳的事。柿子不易保存，时间耽搁久了会变质腐烂，于是，做柿饼时，在家的人都要一起帮忙，从早上开始，一直削到深夜，趁着柿子新鲜时削好，然后整整齐齐地排放在竹制晾晒架上。

    晾晒是制作柿饼最为关键的阶段。晒柿饼需要细心与耐心，白日里，要对晾晒的柿子勤检查，以防鸟儿偷食；晚间，要将柿子收起盖好，以防露水将其沾湿。若是天气晴好，柿饼就晒得好；若遇到阴雨天气，最害怕柿子发霉，所以，必须保证柿饼储存环境干燥。晒柿饼通常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，能晾晒出柿子重量两到三成的柿饼。

    柿饼晒好后，便要捂霜了。柿霜是柿饼的精华所在。捂霜时，需要将柿饼一排排放入缸中，一层柿饼加一层干柿皮，层层叠放至缸满后封缸，再将缸放置于阴凉处生霜。温度越低，柿饼结的霜越好。

    制成了的柿饼香甜软糯，既有新鲜柿子的鲜香，也有其独特的韧劲，鲜甜的果肉里包裹着滑嫩而甜如蜜糖般的流心，一口咬下，令人回味悠长。在过去，柿饼是我们小孩子最好的零食，拿起一个柿饼，吃到最后，连柿蒂上的果肉都舔得一丝不剩。

    外公说，柿饼有润燥、化痰、止咳的作用，吃了很有益处。不过，柿饼好吃却也有一些禁忌，例如吃柿饼前后一到两小时内不能饮酒，柿饼遇酒便容易凝结，难以消化。

    在当时，好吃的柿饼却不能任由我们随心吃，制成的新鲜柿饼，大部分都要被外公外婆用箩筐挑到圩市上叫卖。那时候，我的父母和大舅都在外地打工，小舅年纪尚轻，这几箩筐的柿饼，都被用来补贴了家用。

    每回卖了柿饼之后，外婆总会在圩市上买些猪肉回家，给家人加餐。而卖完之后剩下的柿饼，往往个头很小、卖相不佳，但味道一样香甜，是我们的心头好。

    如今，生活越过越好，家里早已不用靠着卖柿饼来补贴家用了。制作柿饼也越来越方便，机械化的削皮机，用不了半小时便能削一箩筐的柿子，高温烘干设备更是让柿饼的制作不再受到天气的制约。

    直至今日，童年柿饼的香甜滋味一直回荡在我的心头。一块小小的柿饼，里面不仅饱含着人们的辛劳与汗水，更蕴含着长辈们浓浓的爱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