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俊

    每到秋冬季节，天气转凉，正是吃板栗的好时节。

    小时候，外婆家的土坯房旁的小道边，便有几棵板栗树。说不出这几棵板栗树是谁家种的，只记得那些板栗树有十几米高，暗灰色的树皮，树干粗糙，上有纵沟与皮孔。板栗成熟时，左右街坊都拿着箩筐来摘板栗。

    然而，想吃板栗不容易，板栗初夏时节开花，秋冬季节结果。成熟后的板栗，果子呈绿色的苞球形，外面布满了毛茸茸的尖锐小刺,稍有不慎便会扎进肉里，令人疼痛难当。

    摘板栗是个技术活，外婆是家里最擅长摘板栗的人。她喜欢将镰刀或小刀捆绑在长棍的一头，然后让孩子们躲得远远的，自己拿起棍儿往结满了果子的树枝上轻轻一带，板栗便不住地往下落。

    板栗下树后，从新鲜板栗中取果实也十分棘手。此时，需要用小锤子捶打板栗最外层那带刺的壳，壳破后再用剪子将其撬开，方能得到我们常见的棕色板栗果实。通常一个板栗壳内有三四粒深色果实。板栗是可以生吃的，生板栗脆爽无比，其香味格外醇厚，闲来无事时，便可以拿起几个当零食生嚼。

    外婆喜欢吃清水煮的。在新鲜的板栗果壳上用小刀轻轻地划一个小口后，放入清水中煮，水开时，就可闻到板栗的清香。我嘴馋，板栗尚未起锅时，便想拿来解馋。不过，当指尖刚靠近热气腾腾的水面时，便顿时感到一阵轻微的灼伤感，于是，我立马缩回已经伸出去的手。外婆见了，拿起竹编的漏勺将板栗捞起来递给我。我迫不及待地用牙咬破板栗坚硬的外壳，趁热将果肉塞入嘴里，满口香甜。清水煮出来的板栗，最大限度地保存了板栗肉质的香甜。伴随着那一次次的咀嚼，冬日的寒意似乎也随之散去。

    相较于清水煮板栗，我更喜欢的是炒板栗。外婆炒板栗时，我总是在灶旁一边看着，一边帮忙往灶膛里添加着柴火。板栗在黑砂锅中翻炒着，浓郁的香气便弥漫开来，我早已垂涎三尺，但没胆子伸手了。出锅的炒板栗，吃进嘴里，那股焦甜味总是令人回味悠长。

    每回板栗丰收后，外婆都会做一顿板栗炖肉给大家解解馋，这才是我们吃板栗的重头戏。猪肉切成块状，洗净后入油锅炒至微黄，倒入酱油等佐料与板栗一起炖熟。说是板栗炖肉，其实肉却不多，板栗占了大半锅。上桌后，不多久肉便不见影儿了，但里面的板栗，松软香甜中又带着丝丝肉味，令人欲罢不能。

    然而，外婆却总是习惯先将锅洗净后才吃饭，即使动筷子，她也总是挑着板栗吃。大家知道，外婆是舍不得吃肉，总是要将好的留给儿孙们。后来，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，土坯房变成了小楼房，可惜的是，那几棵板栗树没了。没有了板栗树，外婆便很少自己动手加工板栗了。

    如今，吃一顿板栗炖肉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，而且板栗炖肉里头肉多，板栗成了名副其实的配菜，外婆吃饭时也不用只挑板栗吃了。这几天看着市场上新鲜上市的板栗，我却异常想念小时候外婆做的板栗。那些板栗，即使油水很少，清清淡淡，但吃起来却格外香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