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磊

    俗话说：“大人望插田，小孩望过年。”小孩子盼着过年为的是有新衣穿、有鞭炮玩，更重要的是有好东西吃。中国传统的节日，吃总是最能体现节日氛围的，尤其是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更是如此。因而，拜年是我们小时候最乐意做的一件事。

    拜年，在老家是有许多讲究的，正月初一一般只在同姓宗族叔伯之间往来走动拜年，初二开始从舅爹爹、家婆家开始拜年，再到其他亲戚家拜一遍，然后被拜过年的人家也要回拜一遍才算结束。拜年的时间通常不超过正月初七（即“人日”）。拜年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：通常有人上门拜年了，被拜的一方在对方走的时候还要馈赠些糕点，俗称“回箩”；若所带的礼物中有糕的话还要让拜年的带回去的，寓意糕（高）来糕（高）去；小孩头一次上门要给红包……

    当然，拜年的过程中一些细小的规矩不注意的话也会惹出不少糗事来。记得小时候，有一年正月去一远房亲戚家拜年，父母亲因有事不能前去，母亲便让我带着年幼的弟弟去拜年。由于是第一次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拜年，母亲头天晚上就将拜年中要注意的事项左叮咛右嘱咐，什么到人家里要有礼貌、见长辈要称呼人；不该吃的不要吃，不能拿的不要拿……我们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，一边盘算着明天会有哪些好吃的东西。第二天，走了五六里山路才到亲戚家，我与弟弟分别拜过了长辈。不一会儿，亲戚家端出了两大海碗长寿面“烧茶”（一种礼节性正餐前的佐餐）。看到碗头上横放着的鸡腿，黄亮亮、油汪汪的，实在诱人，但想着临行前母亲的嘱咐，我咽了咽口水没敢动筷子。那时拜年“烧茶”的鸡腿一般都是不能吃的，主人家端出来放在碗上也是做做样子，客人只吃掉碗中的面条，鸡腿端回去还会留着应付下一个拜年的客人，除非主人家提前将鸡腿撕碎了才可以吃。可能是那天走了几里山路有点饿了，我只顾自己吃面，也没在意弟弟。忽然间，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弟弟正用筷子在碗里不停地忙活着，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。我连忙轻声问他：“找什么呢？”没想到弟弟的回答吓我一跳。他竟然说有颗牙掉进面条里了。这时，我才发现他嘴角似乎有血渍，连忙问怎么回事？弟弟不好意思地说，鸡腿啃不动，生拉硬拽中把一颗松动的牙给扯掉了。这时候我才想起来，忘记告诉他鸡腿不能吃的，连忙帮他擦掉嘴角的血渍，悄悄把面条端了回去。亲戚还以为我们“作礼”不肯多吃，还来回客气了大半天。

    乡下人拜年吃茶时，宾主双方总要先客气一番，一般客人都不会完全吃掉，用面条招待的话要挑一点出来，是荷包蛋的话也要少吃两个，这也是乡间的礼数，尤其是妇女们来拜年更是如此。邻家有个小男孩最喜欢吃荷包蛋，每次客人来拜年总能得到几个“剩蛋”吃。有次一亲戚来拜年，家里照例用荷包蛋“烧茶”待客。不知是客人忘记了还是可能真的饿了，竟然把主人家端上来的4个荷包蛋统统吃了。在一旁等着“捡漏”的小男孩看到客人手中空空如也的蛋碗，立马呼天抢地号啕起来，又是哭又是闹的，把客人弄得摸不着头脑，连忙上前想去扶他。没想到小孩子童言无忌，边哭边说：“你好贪吃，把我家鸡蛋都吃光了。”客人方才恍然大悟，顿觉无地自容，束手无策。

    如今生活条件好了，由拜年引发的一些吃的糗事也不会再有了。拜年的形式也在不断变化，再也不是单一的走亲访友的串门了，足不出户就可以通过电话、短信、QQ、微信等多种形式来给亲朋好友拜年。但不管形式如何改变，拜年这种中国传统的年俗还会继续传承发扬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