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松山
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”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伴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到来,带给我们无限的思念之情。
故乡的山坡被细雨润湿了新绿,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芳香,我们特意赶回老家给祖母扫墓。墓地旁的一丛丛捻子花,绚丽多彩,灿若红霞。捻子花开花落,伴随了祖母36个春秋。
我是长孙,祖母对我格外疼爱。走亲戚、赶集、看电影都带上我。我拽着她的衣襟,不离不弃。跟在身后,像个小小的尾巴。
走亲戚,最过瘾的就是坐小火轮船去二姑家。不用走路,有船坐,对我来说是一件最值得兴奋的事。
每次去二姑家,祖母都会带上我。平时不舍得吃的东西,二姑都会拿出来招待我们。二姑一家早出晚归干活,没人陪我玩。她家里有不少连环画,我就独自一人看连环画。见我喜欢看连环画,二姑还送了几本给我。到了晚上,我和表弟表妹玩游戏,与表弟比身高。自从表弟身高超过我后,我就不再和他比身高了。
有一次候船,看到一帮小朋友在大榕树下玩耍,我就过去与他们玩。他们朝马蜂窝扔石头,蜂窝被击穿,大黄蜂倾巢而出,四处飞散。见势不妙,大家撒腿就跑,我跑在最后,额头被大黄蜂蜇了一口。
等我醒来时,船已靠岸。事后得知,祖母用随身携带的红花油涂抹在红肿处,不停轻揉,见肿块有些消退,用衣服盖住我的头。坐船时,祖母一直把我抱在怀里。
每次跟祖母赶集,她担心我走丢,就把我送到连环画租书摊,租几本连环画给我看。赶完集,就过来接我。寒来暑往,书摊里的连环画几乎被我看了个遍。
小时候最幸福的事,就是听祖母说,山上的喜鹊叫了,你香港姑姑的钱要到了。当时100元港币兑换人民币40元2角。每月到镇上领汇款,祖母都要带上我,领到款后,便买一只鸡腿给我,从街头吃到街尾,还给我2角钱做零花钱。
听到村里放电影,我早早就去占位置。祖母喜欢看电影,看得很入迷。我则不同,经常迷迷糊糊睡在祖母怀里,她就一边看电影一边轻柔地拍着我的后背。看完电影,祖母牵着我的小手回家。第二天,我央求祖母给我讲昨晚的电影内容。她能把剧情完整地讲述下来。我听得意犹未尽,恳求她再讲一次。听完祖母讲的故事,我又“现炒现卖”,讲给村里的小伙伴们听。
学生时代痴迷看连环画,心血来潮,我还会根据连环画依样画葫芦,编个故事,一本自制的连环画问世。高考前经常躲起来偷看连环画,气得父亲将我的连环画“没收”。直到我上大学后,才归还给我。
祖母给我讲故事,带我出去见世面,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,她是我爱上文学和写作的启蒙者。
祖母陪伴我度过了幸福美好的童年,并影响了我的一生。在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,听组织安排,于1996年转行做了中文老师,在某高职院校讲授《中国现当代文学》。由于具备一定的表达和写作能力,半路出家的我乐于施教。这要感谢祖母当年为我打下的基础。
“帝里重清明,人心自愁思。”站在墓前,悲思愁绪,挥之不去的总是祖母那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。我仿佛攥着祖母温暖的手,行走在走亲访友、赶集和看电影的乡间小路上,感受到那股温暖的气息,禁不住潸然泪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