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肖坤

    坐在不足半米高的小塑料凳子上，看着讲台听课，我仿佛顷刻回到了儿童时代。台上，新会实验幼儿园李园长正在为中班全体家长分享教育心得，传播已累积了35年的肺腑良言。

    对于教师、学生和家长，李园长都强调要“对他人好”，特别是家长，更要做到真正的“陪伴”。当听到她谈起“陪伴不只是陪同，而是要从孩子的视角出发，真正参与其活动之中”时，我的心瞬间泛起了涟漪，一圈接着一圈，久久不能停息。这是一股共鸣，是发自内心的深深理解与认同。在当代高速社会里，作为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支柱，我们难免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投放在工作中，而在陪伴孩子上做“减法”。有时候坐在一起了，又总会被周边的事情，或者一旁的手机伺机抢占思绪，无法做到百分百投入。是的，“陪同”充其量只算物理上的“在一起”，而“陪伴”才是属于精神层面的，是彼此心与心之间的温暖交流。此刻，乖乖坐在台下的我，似乎真的变回了一名孩子，听着老师循循善诱，去走向那个明明已经熟知，却又始终值得不断探索的领域。

    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家长会，记得当我走进幼儿园大门时，便看见女儿班主任林老师一脸惊喜。“姝涵爸爸，没想到会是你来，快里面请。”林老师微笑着招呼我进去。由于工作缘故，平时女儿上下学，基本都是太太送，然后劳烦父母接。偶尔遇到恶劣天气，或者刚好休假之类，我才会“亲自出马”。女儿对此也分明已成习惯，每当看见来接她放学的是我这副“陌生面孔”，总是一脸意外。有一回，我接上女儿，驱车前往一家小餐厅吃西多士，她别提有多高兴了。西多士是我无法忘怀的童年味道，是联结我和父亲的重要纽带，如今我希望给到女儿的，也是这样一份滋味，它通过舌尖贯穿了三代人，指向那个核心——陪伴。

    分班交流环节中，林老师分享启超家风，又特意跟我谈起女儿在班里的表现。固执，是女儿需要我们加以引导的难题。“我们特意录制一个打分视频，一到十分，不知各位家长在孩子心中是多少分呢？”林老师跟家长们说，接着把麦克风递到我跟前，“姝涵爸爸，你觉得女儿会给你打多少分呢？”“6分。”我略带惭愧。“孩子们有的是给爸爸打分，有的是给妈妈打分。”林老师说。女儿应该会是给妈妈打分吧，我心想。视频开动，不久就看见女儿在屏幕中出现。“我给爸爸打9分”，她边说边竖起食指形成钩状，“因为平时我叫他吃饭他不来，所以扣1分。”我哭笑不得，却深感亏欠。平时下班回家已经较晚，可家人总会等待我一起，再揭开锅盖，看着热气腾腾而起。那一声稚嫩的呼喊，我缺乏在意，女儿却清楚地记在心里，成了扣分的“佐证材料”。

    当晚开会之前，太太特意叮嘱我到场了要拍一张照片发给她，因为要给女儿看看，爸爸已经准时到达——女儿生怕她的爸爸会忘记了这场“盛会”。“爸爸，您记得今晚去我幼儿园参加家长会，是7点半。”女儿忍不住，又隔着电话给我发出“提醒函”。是啊，有些事情，在我们看来是平凡的，但在孩子心里，却是那么重要。两代人的矛盾和分歧，往往就是源于我们没能以孩子的视角来看问题，容易把自己的价值观加之于其身上。

    回到家里，女儿对家长会问这问那，沉浸在一片兴奋之中。我拿出她送我的绘画，交谈画中奥秘，两双单眼皮小眼睛彼此呼应。我感到，这就是一场陪伴，而陪伴正是最好的爱，可以超越物质，通达心灵。在成长这条路上，我和太太、女儿都在彼此陪伴，且无论风雨险阻，都不离不弃，并肩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