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江门日报记者 蔡昭璐
11月4—5日,“梁启超与中国的近代转型”暨纪念梁启超诞辰150周年研讨会在五邑大学举办。研讨会上,北京大学博雅讲席教授、中文系原主任陈平原作了以《从“无声”到“有声”——作为演说家的梁启超》为题的发言,为大家展现了一个鲜活的梁启超。
陈平原以1917年为界,将梁启超的一生分为前后两部分,前期致力于政治活动。陈平原介绍,1917年后,梁启超逐渐远离政坛,专心教育事业,演说内容以文化讲演为主,教育对象从中年人转向青年学生,施教场所也由社会迁移到学校。1920年,梁启超登台演说,谈论学术、思想、教育、文化等,已经是游刃有余。陈平原表示,那个时代的读者,谁都知道他文章写得好,但没想到的是,还居然这么会“说话”。
陈平原评论梁启超的演说贴近听众,不故作高深,肯说平常话,讲逻辑,重感情,与他的文章风格一脉相承。《学问之趣味》《为学与做人》《美术与生活》等,直到今天都还可以进入中学语文课本,“天下好文章很多,但要找到适合中学生阅读与模仿,具备高等常识且趣味雅正的演说,还真不容易”。
中国演说家所碰到的棘手难题,是如何直面方言表达的局限性。陈平原提到,梁启超也受乡音的影响,演讲时操着明显带新会口音的普通话,导致有些人听不懂。
著名学者梁容若最初在北京高师国文学会听梁启超演说。“他的广东官话对于我们很生疏,所讲的问题,事前又没有预备知识”,实在听不懂,于是他当晚在日记里写“见面不如闻名,听讲不如读书”。
即便如此,陈平原还是为梁启超的演说叫好。他说,口音不标准,确实会影响听众接受;但若有恰当的形体动作,加上演说时饱含感情,依然是很有感染力的。在《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》中,梁实秋回忆1922年梁启超在清华讲演《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示的情感》时写道:“先生的讲演,到紧张处,便成为表演。他真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,有时掩面,有时顿足,有时狂笑,有时太息。听他讲到他最喜爱的《桃花扇》,讲到‘高皇帝,在九天,不管……’那一段,他悲从中来,竟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已。”在另一则短文里,梁实秋将同在台下听讲的梁思成也拉扯上,场面更为生动:“他讲得认真吃力,渴了便喝一口水,掏出大块毛巾揩脸上的汗,不时的呼喊他坐在前排的儿子:‘思成,黑板擦擦!’梁思成便跳上台去把黑板擦干净。每次钟响,他讲不完,总要拖几分钟,然后他于掌声雷动中大摇大摆徐徐步出教室。听众守在座位上,没有一个人敢先离席。”
陈平原说,对于熟悉(或希望熟悉)的人物,你记得的不仅是其思想立场、言谈举止、音容笑貌,连口音也密不可分。同一个意思,用粤语、吴语或普通话说出来,效果很可能天差地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