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定立
她和他相识在一个有彩虹的雨天,他闯进她上班的地方避雨和借伞,次日又请她吃饭。他是一所985高校法学院的选调生,刚从县司法局遴选到市纪委。她对他的职业充满好奇,更崇拜他的博学多才,他们恋爱了。
一切都很美好。但他家太穷、太偏远了。她跟着他乘了半小时高铁到县城,再坐一小时大巴,还要坐船渡过一条河到镇里,最后走半小时山路才到村里。他父母都是淳朴的农民,但网上那些说不要嫁凤凰男的文章,让她犹豫了。闺蜜们也说他太寒酸了,从没请过她们吃饭,没房又没车。但他说会在她父母家附近买房子。
双方父母见面时,她父亲提出房子要写女儿名字,还要20万元彩礼。他父母听了脸色发白。大家不欢而散。
他发微信来说房子肯定会买,彩礼能不能降到2万元,婚后会照顾她父母。闺蜜们说彩礼就是一个态度,要是不给,说明他不爱她。她说给他一周考虑。
一周后他竟然没回复。她骂了几句就把他拉黑了。几天后,她母亲说人好就行,彩礼可以不要,还打了电话给他母亲,没想到他父亲抢过电话说我们农村人配不上你女儿。她母亲放下电话后一天没吃饭。
后来她换了两份工作,就在家备考公务员,第三年考上了。
入职培训时,她得知要先到乡镇的市场监管所服务5年,而且恰好分到了他家所在的那个镇。想到崎岖不平的山路,还有那条水深流急的黑水河,她哭了。她想起当年他背诵的普希金诗句:“在穷乡僻壤,在流放的阴暗生活中,我的岁月就那样静静地消逝,没有倾心的人,没有诗的灵感,没有眼泪,没有生命,也没有爱情。”她已经28岁,难道要在彼岸的镇上变成大龄剩女才能回县城,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父母身边?还是在当地成家?经历三年千辛万苦的努力就这样放弃?
培训结束那天下着雨,领导通知大家穿上刚发的制服到县局大厅,欢迎过来调研的市纪委书记和县领导。她突然看到了他。人群中,他的一头浓密黑发,还有平静而坚毅的表情,是那样显眼,又那样熟悉。
他紧紧跟在领导们后面,没有发现欢迎队列里的她。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。泪光中,大厅里的灯光也变得五颜六色,就如同缤纷灿烂的彩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