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历过生死劫后，患者张婷（化名）百感交集。昨日，她接受记者采访时，看着怀里尚未足月的宝宝，不禁感慨道：“人生无常，我们要珍惜当下。”

    张婷是一位新手宝妈，孕晚期时不幸遭遇车祸，曾两度脑出血，生命垂危。江门市中心医院神经外科抽丝剥茧，追查“元凶”，发现原来是车祸引爆了孕妇颅内的“隐形炸弹”——微小动脉瘤发生破裂。

    5月8日，江门市中心医院神经外科联合产科、麻醉手术中心、重症医学科等多学科，协同作战，紧急对孕妇实施了微创介入手术治疗，顺利“拆除”盘踞在孕妇颅内的“炸弹”（微小动脉瘤）。最终孕妇转危为安，腹中胎儿也成功保住。6月24日，孕妇通过剖宫产手术，诞下了一名健康的宝宝。

    文/图 江门日报记者 陈倩婷 通讯员 谭淑欣

    过马路被摩托车撞倒 孕晚期孕妇两度脑出血

    “那天奶茶店有‘买一送一’的活动，上午我还和朋友在喝奶茶，没想到中午就遇上车祸了。”今年4月，怀孕7个月的张婷独自外出与闺蜜小聚，消遣时间，不幸在回家过马路时，被迎面而来的摩托车撞倒在地，瞬间失去了意识。

    随后，张婷被急救车送到就近的医院进行抢救。经过CT和彩超检查，结果显示其蛛网膜下腔出血合并脑积水，情况危急，但万幸的是，其腹中胎儿各项生命指标正常。

    该院经过多学科会诊后，决定为张婷进行右侧脑室穿刺置管外引流术，将多余的脑积水引流到体外。手术十分成功，张婷逐渐恢复意识，头颅MRA检查也显示未见异常，数天后康复出院。

    本以为已经顺利度过一劫，但张婷没想到，后面还有更大的危机正等待着她。

    5月3日晚上，张婷突然开始咳嗽，并伴有剧烈头痛、恶心、呕吐等不适，“头撕裂般地疼，一坐起来就想吐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”她的家人见状，立即将其送到了江门市中心医院急诊科就医。经过CT检查，结果显示张婷的第四脑室有出血情况。

    一听到跟脑部有关，张婷的家人马上联想到了不久前的那场车祸，“难道是此前的车祸还有其他外伤并未及时发现？”但主诊的江门市中心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黄戈并不这样认为，“从患者的症状来看，很大概率是自发性出血，车祸只是一个诱因，要做更详细的检查才能查明病因。”

    既“保大”又“保小” 医生反复看报告找出“真凶”

    人类大脑结构复杂，要查明张婷的病因，需要为其进行CTA（CT血管造影）和DSA（减影血管造影）等检查。然而，这些再普通不过的检查，放到孕妇身上却成了大问题。

    “考虑到辐射、造影剂对胎儿可能造成影响，我们一般不会对孕妇进行CTA、DSA等检查，但目前患者的情况很危急，脑出血是常见的急性脑血管病，病死率极高，必须尽快找到引起脑出血的原因，确定治疗方案。”黄戈介绍道。

    当然，黄戈也尝试过找其他治疗方案，希望既能“保大”，也能“保小”，两全其美。

    当时患者已怀孕31周，黄戈的团队和产科团队讨论后，向患者家属提议，可先为患者实施剖宫产手术，取出胎儿，再继续治疗，避免胎儿受到辐射或药物的影响。但这个方案也存在一定弊端：胎儿过早离开母体，各系统器官功能发育不成熟，前期需要住新生儿ICU，这是一笔高昂的费用。此外，早产儿有后遗症的风险较高，后续的治疗将给家庭带来沉重的负担。

    两害相较择其轻。张婷的家人们讨论后，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先做检查尽快找到病因，确保大人的安全，其他一切听天由命。“我们很理解患者家属，要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，但他们都十分配合，很快就平复了情绪，做出决策，为我们后续的治疗争取了更多的时间。”黄戈说。

    原以为通过CTA检查，病因就能一目了然，但张婷的检查报告却显示，未见异常。问题到底出在哪里？

    “或许是‘凶手’隐藏得太深，我们还没发现。”根据过往经验，黄戈深信自己的治疗方向不会有错。他拿着患者的CTA报告反复查看，终于被他发现了端倪，在患者大小脑动脉血管的分叉位置，鼓起了小疙瘩，医学上称其为颅内动脉瘤。

    随后，黄戈组织科室开展全科讨论，怀疑患者左侧小脑后下的微小动脉瘤破裂，导致脑出血，之前的车祸只是一个诱因。“颅内动脉瘤实际上不是肿瘤，它是一种脑血管疾病，就像在血管壁上吹起的一个气球，随时有破裂风险。一旦破裂出血，如不及时治疗，死亡率很高。”黄戈说。

    据统计，颅内动脉瘤第一次破裂后死亡率约为30%，更严重的是，破裂后的动脉瘤再次破裂出血的概率，以及危险程度均大大增加，第二次和第三次的死亡率分别为65%和85%。

    时间就是生命，如不尽快进行下一步处理，极有可能在观察病情的过程中，颅内动脉瘤会再次破裂出血。一场与时间赛跑的“拆弹”行动迅即展开。

    手术“拆弹”4小时 患者康复后产下健康婴儿

    由于患者的病情复杂危重，江门市中心医院迅速组织全院包括神经外科、产科、麻醉科、重症科、儿科等多学科会诊，讨论病情及制定治疗方案。经过与家属充分沟通后，该院决定为患者实施全麻下左侧小脑后下动脉瘤栓塞术（支架辅助）。

    颅内动脉瘤栓塞术是颅内动脉瘤治疗的重要方式，属于微创介入手术，通过从患者大腿根部穿刺插入几毫米长的导管到达颅内动脉瘤处，从导管内注入材料，使动脉瘤闭塞，从而达到治疗目的，具有创伤小、恢复快、预后佳的特点，该手术在该院开展近20年，目前已比较成熟。

    5月8日，在充分的术前准备基础上，这台名副其实的“拆弹”手术正式开始。手术中，由黄戈领衔的手术团队，小心翼翼地将微导管穿过错综复杂的血管，送达患者大脑的动脉瘤破裂处。这个步骤难度极高，要知道，人类大脑血管细密，即便是较粗的动脉直径也只有4—5毫米左右，和一根筷子差不多。而这一次，患者要被处理的血管只有1—2毫米粗，手术容错率低，需要医生有极高超且精细的技术才能胜任。

    随后，手术团队将比头发丝还细的弹簧圈，通过微导管传送至直径只有1.5毫米的动脉瘤处。第一个弹簧圈成功置入，接着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最终，弹簧圈顺利填满动脉瘤，并释放支架保护血管，复查造影，动脉瘤未再显影，成功排除了颅内随时可能引爆的“炸弹”。手术全程用时4小时。

    手术成功只是第一步，患者要顺利分娩，术后的治疗和康复至关重要。术后，该院神经外科对患者进行了抗血小板、腰大池引流等对症治疗。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照顾下，患者的病情日益好转，胎儿也发育良好。5月26日，患者顺利康复出院。6月24日，患者在江门市中心医院通过剖宫产手术，诞下了一名健康的婴儿。

    昨日，记者联系上了患者张婷，她和家人正沉浸在新生儿诞生的喜悦中。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，感谢医生，尽力保全了我们母女。”她开心地说，“宝宝现在身体状态挺好的，虽然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，但至少现在大家都健康平安，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
    医生名片

    黄戈：医学博士，神经外科主任医师，江门市中心医院神经外科教学主任，岭南名医，江门市高层次人才。从事神经外科工作26年，担任广东省医师协会神经介入分会常务委员、广东省医学会神经外科分会青年委员、江门市医学会神经介入分会主任委员。获广东省卫健委立项1项，以第一作者发表SCI及核心期刊论文近10篇。目前主要研究方向是烟雾病、脑动脉瘤、动静脉畸形及硬脑膜动静脉瘘的微创介入及开颅手术、颅内外血管重建术、颈动脉内膜剥脱术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