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定立
是时候正式向她提分手了。他给她发了微信,约晚上8点整在镇政府的篮球场见面。
他们同一年考上这个镇的公务员。他在市场监管所,她在一墙之隔的司法所。他经常找她咨询工作中遇到的法律问题,她经常在晚上到球场边看他打球。后来,两人就很自然地牵起了手。
本来说好要见父母,他突然被借调到市里去了。离别那天,她当众扑到他怀里痛哭,久久不愿放开他。车子开动后,她还追着跑了一段路。
刚到市里工作时,他还每周回镇里和她见面,后来变成每月一次。他说太忙了,她也表示理解。
其实他最清楚是怎么回事,但不敢和她说。他在市里每天工作到晚上9点多钟才离开办公室,隔壁一个女同事常帮他叫外卖,后来还送来自己煲的汤。有一天他加班到11点,她开着一辆红色奥迪车送他回出租屋。从同事们口里,他得知她是一位市委常委的女儿,在国企工作,被借用到这个单位。周末和她登山时,她说他文章写得好,篮球也打得好,应该留在市里工作。她还说,她父母想见见他。
他父亲是重点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,却只能在县城当个股长。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,古人说大丈夫处世,当扫除天下。如果不充分利用好这个机会,到更广阔的天地里施展才能,将来只能像父亲那样默默无闻,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?
从市里到镇里要一个半小时。当看到熟悉的镇政府大门时,他想起离开这里快一年了。能否留在市里工作,借调单位的领导一直没表态。明天要见常委,希望他能帮上忙。
车在篮球场边停了下来,他看到几个人在打球,石椅上有个女的在低头看手机。
叫她到其他地方去谈吧,要是她痛哭起来,那么多人看着不好。他想给她发条微信,却发现已经被拉黑了。
他诧异地抬起头,那女的正向他走来,细看却不是她,而是她的舍友,镇纪委副书记。
他正想说点什么,对方说,她不想见到你。
他问怎么回事。对方劈头盖脸地痛斥说他这个渣男、陈世美,无情无义,还有脸回来找她。他说是误会。她说,你的事整个镇都知道了。几个打篮球的人围上来,眼神像要揍他。司法所所长说她刚辞了职到省城当律师了,你不用找她了。
第二天是星期六,本来约好了和常委吃饭。可常委女儿却一直没打电话来,也不接电话,不回复他的微信。他只好回市委大院去加班,却听到有人在传,说常委昨天被省纪委带走了!
他怀疑是谣言,悄悄走去常委办公的地方想核实一下。远远就看到办公室贴了封条,门口站岗的武警示意他不要走近,他心里一沉。
他踉踉跄跄走出大楼。碧空如洗,黄叶遍地,天地仍然广阔,但人生的道路应该怎么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