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,小时候听二哥吟诵这首诗,我总觉得春风像个魔法师,魔力无边,能唤醒万物,催开百花。长大后才知道,诗中的“春风”并非春风,“梨花”也并非梨花。书读得多了,反而更惊讶于春风的魅力。无论是“二月春风似剪刀”的《咏柳》,还是“春风十里扬州路”的《赠别》,都让我对春风充满了遐想。
春风是有脚的。没等春雷敲开沉睡的大地,她已经先行一步,暖暖地、轻轻地、温柔地抚摸着大地。她从山间小路慢跑过来,小草听到她的脚步声,悄悄探出嫩黄的小脑袋;树枝听到她的脚步声,兴奋地冒出嫩绿的小芽;百花听到她的脚步声,鼓着花骨朵,随风起舞。等春雷一响,春雨一下,世间万物仿佛被泼上了颜料,紫的、红的、黄的……五彩缤纷,用一幅绚丽的春之画卷喜迎春风十里。
春风是有手的。她轻轻摇醒冬眠的青蛙。爱唱歌的青蛙王子,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芋头叶上“咕呱咕呱”地唱;而它的公主,正坐在溪水边,用潺潺流水梳洗打扮,引吭高歌。转眼间,田野里、草丛间、溪谷里,满是蛙儿的歌声。这些被冬天雪藏了一季的歌手,终于可以尽情一展歌喉。
春风像个刚学画画的孩子,端着颜料,拿着画笔,四处乱点乱画。山坡上,她甩两下画笔,点染出片片如杜鹃泣血般的映山红;树林里,她用白色的彩笔画出片片如雪的梨花;溪谷里,瀑布飞流而下,青石上铺满小苔,五颜六色的无名小花沿溪流绽放;田野上,她的画更是妙不可言——农民挥舞锄头引水开田,牛犊拉着犁耙田,燕子在田间飞舞……放眼望去,一切娇美,美得自然。这春风十里描绘出的画,比“远看山有色,近听水无声”的《画》更绝更妙。
春风更像个素人歌手,没有流派,没有类别。她在山林里与鸟儿合唱《百鸟朝凤》,瞬间鸟语花香;在流水间与岩石合奏,吟唱出《高山流水》;在田野里与青蛙“呱呱”摇滚,在花丛中与蜜蜂“嗡嗡”民谣……春风十里,她的歌声传唱百里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旋律中苏醒。
恍惚间,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让我想起故里铜板村的十里梨花开。每年春天,那里都会吸引无数游客,而我却只能偶尔停下流浪的脚步,在新闻里、网络上,看看春风十里染白了我的故里。那洁白古朴的梨花,依旧美丽动人,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静好。
也许,诗的意境在不同的时候、不同的读者眼里,会读出不同的故事与情感。难怪,我一开始误以为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写的是春风,写的是梨花。其实不然,铺满作者眼前的,是洁美如梨花一般的冬雪。但无论如何,春风十里的美好,早已深刻在我的记忆里,成为我对春天最深的眷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