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4版:白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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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风至
白鹭的款待
三伏天说“伏”
童年的夏天
苹婆果香入肴馔
夏日食荷
无标题
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
     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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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 年 7 月 13 日 星期 放大 缩小 默认        

苹婆果香入肴馔

    陆月如

    伴随着夏日炽热如焰的阳光,岭南一带高大且繁茂的苹婆树上,悄然结出了一串串椭圆形的碧绿果子。它们宛如一弯弯月牙串成的风铃,或隐在巴掌大的翠绿叶片间,或悬于遒劲枝丫随风轻摇,向树下纳凉的路人点头致意。

    苹婆,属锦葵科苹婆属(亦有分类归于梧桐科),主产于粤桂南部湿热之地。相传唐贞观年间,唐三藏西天取经时携苹婆果归国,与诃梨勒菩提同植于虞翻苑中。那穿越风沙的种子,在岭南温润的水土里扎下深根,历经千年风雨,渐渐在珠江两岸蔓延成荫。苹婆树冠如巨伞撑天,四季常绿,羽状复叶层层叠叠,每年清明刚过,枝头便窜出一簇簇粉色小花,形似倒挂的小灯笼,引得蜂蝶绕树飞舞。初夏的几场甘霖,花谢处便挂起了一串串青绿半圆形果实。到了七八月,厚革质的果壳由翡翠色渐染丹红,沿背缝线轻轻裂开,露出里面三两颗黑褐色的椭圆果实,远看恰似鸟儿圆睁的眼,故民间亲昵唤作“凤眼果”。

    据《中药大辞典》中记载,凤眼果不仅是餐桌上的美味,更是济世的良药——种仁可和胃杀虫,果壳能治中耳炎、血痢与疝气。每到七月流火时节,果农们便挎着竹篮穿梭林间,采收这大自然的馈赠。用小刀剥开果壳,露出嫩黄如蛋黄的种仁(果肉),摸上去软乎乎的,带着微凉的潮气。煮熟后的种仁色如琥珀,口感似板栗却更添几分糯性,细嚼之下,粉甜从舌尖慢慢漾开,带着草木特有的清香。

    在广东人的灶台上,凤眼果是上好的食材。凤眼果焖鸡、凤眼果烧肉、凤眼果蒸肉饼……这些菜肴早已融入岭南饮食中,成为“食在广东”的鲜活注脚。其中最负盛名的,当属凤眼果焖鸡。主妇们选用本地土鸡,剁块后用清水漂洗,沥干,倒入热油锅中,快速翻炒,待鸡皮焦黄发脆、油脂滋滋渗出,便投入姜片、蒜瓣与八角茴香,刹那间满屋飘香。生抽提鲜、蚝油增稠、料酒去膻、冰糖回甘,调料依次入锅,与鸡肉缠绵交融。待肉块裹上琥珀色的酱汁,凤眼果肉便该登场了,它们扑通“跳”进锅中,与鸡肉相拥相抱。添入清水漫过食材,锅盖一合,便听得锅内咕嘟作响,汤水在压力下翻滚沸腾,将滋味往骨肉深处赶。此时转成文火,让凤眼果的清甜与鸡肉的醇香在汤水中慢慢渗透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半个时辰后揭开锅盖,浓郁的香气轰然涌出,转大火收汁,汤汁渐渐浓稠如蜜,每块鸡肉、每粒凤眼果肉上都裹着亮闪闪的酱汁,引得人直咽口水。夹起一粒凤眼果送入口中,牙齿轻咬,粉糯的果肉在舌尖化开,清甜中带着淡淡的坚果香;再尝一块鸡肉,咸鲜中透着微甜,两种滋味在口腔里交织共舞,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。

    若说凤眼果焖鸡是宴席上的主角,那苹婆叶做的粿子便是巷陌里的温情。记忆中的苹婆粿,总与童年的夏日紧密相连。那时家里清贫,零食是稀罕物,隔壁陈婆婆的苹婆粿便成了我最馋的念想。为了能吃上一个,我总爱往她家跑,帮忙提井水收稻谷。陈婆婆每次做好苹婆粿也总会留几个给我。

    做苹婆粿的工序可不少。首先要爬上高高的苹婆树,挑选叶片厚实、边缘完整的大叶,避开虫蛀与斑点。回家后,洗净晾干。接着备好糯米粉,再把花生、芝麻放入干锅中,小火慢炒,直至香气四溢,随后将其碾碎,与白糖细细混合,制成香甜的馅料。之后,用温水将糯米粉揉成光滑的粉团,取适量粉团按压成圆饼状,放入馅料,再搓成长椭形,置于苹婆叶中间,将叶子对折裹好后用牙签“封口”,便可送入锅中蒸煮。不多时,带着苹婆叶独特清香的苹婆粿便大功告成了。轻轻除去牙签,打开叶子,一个白嫩嫩的粉团躺在墨绿的叶间,轻咬一口,软糯清甜的滋味在舌尖上肆意绽放,令人欲罢不能。

    如今饮食日益丰裕,苹婆粿已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直到去年,一位挚友突然寄来包裹,看到那油亮的叶子裹着粉白的团子,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,轻轻咬下一口,那熟悉的味道瞬间如潮水般将我淹没,恍惚间又回到了童年,回到了那个蹲在陈婆婆灶台前的午后,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蒸笼上,水汽氤氲了整个童年。此时,我尝到的不仅是食物的滋味,更是自然的馈赠与时光的温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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